我所认识的柳传志

本篇文章5257字，读完约13分钟

A

1993年初秋的一天，刘传志的秘书胡光华打电话给我，说刘正在天坛医院附近的口腔医院看牙医。他知道它离你家很近。如果你方便的话，过来谈谈。一旦我听到它，我很好。我马上骑上了自行车。

天坛医院旁边的口腔医院离天坛公园很近。当我到达时，刘传志说，我们去天坛公园走走吧。我已经很多年没去过这个世界闻名的公园了，所以我想去。现在想来，从那以后我已经二十年没去过那里了。

边走边聊。这是我第一次和刘传志单独谈了很长时间。他回忆起自己的成长经历，包括阅读、工作和建立联系。最后，我们去了一个小亭子，停下来坐下来休息。

初秋的天气仍然很热。走了一会儿后，我觉得渴了。刘传志让胡光华买三个豆棒，每人一个。我说，你只是看到你的牙齿，吃冷，好吗？他说，没关系。我又问了一遍，你最近不是一直在香港吗？为什么你在香港看不到你的牙齿？那里的条件更好。他说，香港的条件确实更好。我想给公司省点钱。省省吧。省省吧。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刘传志一起吃了很多饭，聊了很多天。除了有一次我付账的时候，刘传志对我很好。我忘记了我吃的所有东西，但我记得我这次吃的小豆冰棒。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基础有点长。

1993年，是北京大学建校七周年。当时，北大方正总裁严舒在接受我的独家采访时说，北大方正的目标是经过七年的奋斗，到2000年实现销售额50亿元。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实现了100亿元的销售额。"到那时，我们可能会对整个国民经济产生影响."我仍然记得严先生说这话时那双燃烧的眼睛。

那一年，北京大学在香格里拉酒店庆祝7周年，并宣布了2000年的目标。匆匆赶来的北京主要领导人说:“我们能不能解放思想，大胆一点，快一点？到2000年，北京大学将获得100亿元！当时在场的北大负责人和北大创始人都犹豫了一下，当场发表了声明。我们立即回去学习，按照领导的要求争取100亿元。不久，北京大学将其目标调整到100亿元。

当时中关村(市场、咨询)的情况是，四通的销售规模最大，约20亿元人民币，其次是联想，约13亿元人民币，北京大学约7亿元人民币，位居第三。

我的问题是:与2000年相比，如何实现大规模销售？

刘传志听了我的问题后笑了。他说，段钢，你知道，我们协会是一个只有13亿销售额的小公司。这样的销售额实在不算什么，更不用说在世界上，与香港的一些公司相比，它也是一个小公司。现在离2000年还有七年。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时暴风雨会打翻我们的船。很难说它是否会持续到2000年。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我们明年肯定会比今年做得更好，而且我们每年只能做得更好。

当时，刘传志49岁，意气风发，但我对他的话感到惊讶。我认为2000年不远了，我们可以看到结果。因此，我对2000年有两个非常具体的期望:一个是奥运会，另一个是联想的神秘。

那年9月，奥运会的答案揭晓了。知道结果后，我当时没有反应。第二天我回到父母家，妈妈问我，为什么这次没有成功？我只说了一句，他们不带我们去玩——眼泪止不住流。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悲伤的哭泣。

幸运的是，联想有其神秘之处。2001年在香港上市的联想集团发布了年度报告。联想的销售额达到27219212000港元，利润为860031000港元。

B

1996年夏天，在我的记忆中，那是非常沉闷的。联想当时的公关主管陈邀请了几位熟悉的记者到翠宫酒店，说刘总想和大家聊聊。当我到达时，它还没有开始。几个人正坐在一个小房间里，刘传志一直站着说话，这很少见。过了一会儿，一名记者迟到了。刘传志很不高兴，说:“你来晚了，打断了我的思路。”。这又是非常罕见的。因为尽管他不喜欢别人迟到，但除了联想之外，他从不向别人展示。说话间，刘传志可能觉得这个解释还不够。他拿起一支笔，在身后的白板上写字和画画，这种情况更为罕见。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一次。

我决定认真仔细地听。

刘传志说，联想1995年的个人电脑销量超过10万台，形势非常好。1996年，联想将首先打入国内市场。联想目前分为北京联想和香港联想。北京联想主要销售个人电脑，而香港联想主要生产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主板。北京联想是盈利的，其业绩可以支撑香港联想的持续增长。

我以前知道这些内容的大部分，但唯一新奇的是利用北京的业务来支持香港的业务。我不明白刘传志为什么又这么隆重地说了一遍。在此之前，我们听说香港联想在1995年的表现不是很好，但刘传志的发言并没有谈到这一点。

这次谈话没有持续多久。最后，大家都和刘传志告别，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示意我留下。我会呆在最后。当每个人都离开时，他瞪大眼睛问我，我今天怎么说的？你什么都明白吗？

老实说，我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我没有完全理解。

他说，什么不明白，你说。

我问，香港联想在1995年亏损了吗？-当时没有互联网，所有这些信息都必须由双方核实。

他表示，年报已经发布，亏损1.95亿港元。

我问，你为什么不谈谈这个？这是每个人都关心的。

他一挥手，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这里什么都没有。别担心，我有办法在一年内完成。

我问，今天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他说:“国家鼓励企业在香港上市融资是一项好政策。特别是对于缺乏资金和技术，上市后可以提高管理水平的国有企业。我不希望联想在香港遇到一些困难，影响国家政策！”

明白了。现在我明白了！

C

1998年10月，联想在深圳举办了企业发展研讨会。关注联想的未来发展和趋势。出席研讨会的有国家各部、委、办、局的有关领导，以及各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

这个研讨会有两个背景。一是国有企业改革。会上，许多官员建议联想利用并购作为手段，对一些效率低下的企业进行重组和兼并，加快其发展。

还有一个背景。1997年，国家经贸委确定宝钢集团、四川长虹(报价、询价)、青岛海尔(报价、询价)、北大方正、江南造船、华北制药(报价、询价)为首批技术创新试点企业，每年投入不低于2000万元，力争在2010年进入世界500强。出于某种原因，联想不在这个名单上。因此，联想何时进入世界500强成为本次研讨会的热门话题。

刘传志似乎回避了这两个话题。特别是对于联想提出的加大M&A力度的建议，他直言不讳地表示，联想目前在这方面没有计划和实力。

会议又长又累。刘传志总是在解释一些事情。终于结束了。晚饭后，每个人都去深圳国家公园看表演。刘传志非常放松。他坐在公共汽车的第一排。我一上车，他就叫我坐在他旁边。

在1993年第七届全运会期间，我简要报道了足球。后来，在联赛的头几年，报社体育部的同事给了我一张记者证，方便我现场看球，我也写了一些评论一个接一个。这引起了刘传志的极大兴趣。

刘传志是一个粉丝。粉丝们对八卦感兴趣。当时，在1997年的十佳比赛中，中国队再次受挫，大家都很关心，所以我跟他说了一些闲话。他边听边评论。当他听到一些人事争议时，他坚定地说，这在联想是绝对不允许的！他还说，如果我是国家队的队长，我会用管理联想的方式来管理足球队，我一定能管理好它。

我问，联想准备好涉足足球了吗？他说足球政策不清楚，俱乐部的产权也不清楚。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联想暂时没有计划。

他问我，你觉得做足球报道怎么样？

我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在看足球报道的时候知道这个记者是否真正了解足球。有些人就是不假装说废话。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激动。他从左边向后看，然后从右边看。在确认大家都没注意他之后，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做生意是一样的。你不能听外行的！

我顿时头发一竖，连忙问，你是说？

他恢复了正常状态，说:“等一下，你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会看到脚上有泥的。”就在那里。什么并购，500强，你等着看结果吧！

说完后，我们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国家公园。

我再次等待。

2004年12月8日，联想宣布将以12.5亿美元收购ibm个人电脑业务。2005年8月10日，联想首次发布了合并后的季度业绩:在收入大幅增长的同时，原有的ibm个人电脑业务也实现了增长。

2008年7月9日，《财富》杂志公布了2008年全球500强企业名单，联想集团以2007财年168亿美元的销售收入排名第499位。

钟声

1999年，财富论坛在上海召开，刘传志出席。当我在上海面试时，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明天早上来。我有一个海外记者的集体采访。请听我说。

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被一名海外记者采访的，所以我跑过去听了听。事实上，这类似于采访大陆记者，也是聊天式的，说一些普通的话。然而，外国记者毕竟是陌生的，他在讲话时更加谨慎，但他没有仔细斟酌他的话。我在现场有点分心，因为我不能参与。

这时，他突然问我，段钢，你认为中关村的小企业靠什么赚钱？我惊呆了，没有反应。他改变了主意，说了些别的。

采访结束后，所有的海外记者都走了，他离开我去吃午饭。我刚发现他出差时是一个人去的。这次，我独自来到上海，没有助手。我刚刚打电话给联想上海分公司的翻译。

吃饭的时候，他又问我，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北京中关村的小公司赚什么钱？我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我不得不诚实地说，我没有想过，我不知道。

他微笑着，依靠科技。自己开发技术，然后卖给像联想这样需要技术的大公司。只要我有好的技术，我就会买。我也可以买下公司和整个团队。联想成为一个平台。此外，当他们还很年轻的时候，我们必须在资金和管理方面支持他们。如果这些小公司成功了，我们的利润会很大。这叫做风险投资。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风险投资。

他靠在椅背上，肯定地说我以后会这样做。

E

2002年4月13日，刘传志在博鳌亚洲论坛上发表主旨演讲。演讲结束后，他下台，立即被记者和听众包围。大家轮流提问，刘传志不知所措。我在人群外看着他，有趣的是看到他被忙碌无助的人们包围着。

他也看见了我，叫我过来，然后说，去，吃吧。他转身对身边的人说:“看，老朋友来了，我们要一起吃晚饭。”当每个人都在听的时候，他们分手了。

碰巧两个人从未离开过。一个是北京亚当和夏娃的总经理文景峰。前一天，他公开问朱镕基总理，中国什么时候开放工业？这是现场直播，非常轰动。我现在无法想象。另一个是来自成都的李农。没想到，两年后李农成了我北大光华emba的同学。

刘传志再次向他们表示，我们是老朋友了，想坐在一起单独谈谈。文景峰和李农说我们只听不打断你们的聊天。另外，午餐由我们请客。

我情不自禁。让我们一起去。我们来到了鸳鸯馆，在那里举行了一个以“未来能源”为主题的午餐会，并得到了高盛亚洲的支持，李等人也发表了讲话。

这一次，真的是老朋友聚会，谈论轻松的话题。我问刘传志，你女儿毕业了吗？他说他毕业了。

1994年，刘传志带着女儿和我们一行去了黑龙江省的虎林县和镜泊湖。这时，他指着我，用命令的口吻对女儿说:“哥哥。”。然后他转过身，温柔地对我说，你太小了，不能叫叔叔。

我再问一次，你最近接受了中央电视台对话节目《王利芬》的采访，说你应该把你的孩子从紧急情况中解救出来，而不是穷人，对吗？

他说，是的，我就是这么说的。

我说，我问你，什么是紧急的，什么是贫穷的？

他开心地笑了，这是个好问题。什么是紧急的？孩子刚从国外回来，说北京太大了，没有车做什么都不方便。好吧，这很紧急。给他买辆车，但我会决定买什么车。过了一会儿，我说我回来的时候和你住在一起太不方便了。我想买套套房，然后搬出去。这就是贫困。我忍不住要买一栋房子。我必须为自己而战。

自己的

2003年4月，我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选择。我的单位希望我离开原来的业务部门，去做业务工作。我犹豫了一下，给当时的刘传志书记宁敏打了电话，希望能和刘传志见个面，聊聊天。我没想到他的电话不久就会打来。

刘传志在去机场的路上给我打了电话。他先问了一下情况，然后说我支持你去。你比我出海时小几岁。我相信你能。

然后他又说了三件事。首先，人们总是谈论管理，把管理放在管理之前，事实上，管理应该比管理更重要。管理就是和人打交道，和人打交道，情商比智商更重要。其次，不要坚持你过去的经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好记者和编辑并不重要。第三，你会遇到许多你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和困难。面对问题和困难，我们必须坚持不懈，永不放弃。放弃意味着放弃我们以前所有的成就。

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年龄

这是我认识的刘传志。

2000年初，《北京青年报》财富周刊评选刘传志为1999年财富人物。我在颁奖典礼上说，刘传志是我身边的一个伟人。当时，陈东升说，当企业家被称为伟人时，社会无疑更加理性。

据我所知，刘传志很有远见和勇气。不要轻易许诺，但要信守诺言。他的责任感是他永远不会逃避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也不会承担他不能承担的责任。当他处于最困难的时候，他不仅想到自己的利益或者联想的利益。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在解决问题时注重可操作性。

没有刘传志的立场、他的眼光和模式、他的思想和经验，理解刘传志的话需要时间。时间会慢慢揭开所有暂时无法理解的秘密。

仲马在《基督山伯爵》的最后一页写道，人类所有的智慧都是希望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