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给企业家一个明确的政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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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最大的改革红利就是政府能够为企业发展创造一个非常透明、公平合理的竞争环境。”

面对《展望》周刊，联想控股董事长刘传志开门见山，表达了对即将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最大期待。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服务型的现代中国政府不再能够通过审批来决定在微观市场竞争中谁能做谁不能做的问题，而是更多地依靠企业家来“鉴别赛马中的好马”。

作为中国民营企业的一面旗帜，刘传志不仅是中国改革开放35年的见证人，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在他的领导下，联想从一个车间式的小企业成长为全球性企业，甚至成为国有企业相互学习的榜样，书写了中国企业不断成长壮大的时代传奇。

正是这一经历让他比普通人对改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经过35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民生活得到了显著改善。然而，随着当今社会的发展，出现了一些问题，如腐败、贫富分化、环境污染等。此外，私营企业主努力工作的热情也受到了影响，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迫切需要全面深化改革开放。”

他对高举改革旗帜、备受瞩目的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充满期待。“我期待着出台一系列令人惊讶和兴奋的改革措施，这些措施能够解决当前发展中的一系列挑战。”

“减少政府对微观经济的干预”

展望:随着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的临近，关于改革的讨论越来越激烈。从一个私营企业家的角度来看，你认为未来改革的重点是什么？

刘传志:对民营企业家来说，他们最希望的是政府减少对微观经济的干预，最明显的是减少审批，为企业创造一个非常透明、公平、合理的竞争环境。

我对此有亲身经历。20世纪80年代，经济运行主要处于计划经济时期。那时，我们已经满足了一些条件，并向国家申请生产电脑。但是，因为科学院的企业不在国家系统内，所以没有得到批准。当时，主管部门给出的理由是:“国家已经引进了80多条生产线，现在做得不好，为什么还要再引进一条呢？”。

没有办法。为了制造我们自己的电脑，我们必须在香港成立一家公司，因为香港不需要生产许可证。有一次，我们带着香港生产的主板去参加一个国际展览会，结果被国内领导发现了，给了我们一个生产许可证。

后来，当外国电脑大规模进入中国时，其他国家批准的项目都倒闭了，只剩下我们家。这说明在同样的环境下，一个企业能否做好并不取决于审批。过多的审批容易导致权力寻租，这将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企业的发展势头。

展望:中央政府也强调经济改革的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但是减少对微观经济的干预并不意味着“放弃”。作为“看得见的手”，你认为政府应该在哪些方面做出更多努力？

刘传志:目前，国家强调经济增长更依赖于消费需求。为了提高消费能力，不仅企业应该更好地对待员工，更重要的是，国家应该做公平的二次分配。国家应该想办法更好地将税收用于弱势群体，减少两极分化。

两极分化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一些人利用特权和腐败，这造成了最大的矛盾；另一个是完全符合市场经济的竞争也将导致两极分化。政府需要做的是将收入更多的人公平地转移到低收入群体一边。目前，我国的税收收入并不太低，而且与国际税收相比存在重复，所以我认为关键是要善用税收。

此外，有必要解决土地所有权问题，以便农民能够有更多的消费能力。我认为土地所有权是城市化的基础，否则农民将一无所有。这些是我国未来利用消费拉动经济的一些基本条件。国家制定了这些规则，其余的将让企业公平竞争。

展望:任何改革都不会一帆风顺。你认为下一轮改革面临的主要障碍是什么？

刘传志:坚决推进市场体制改革，必然会减少一些政府的权力，从而造成一场博弈。此外，还有一些既得利益者，他们在其中有利益，所以他们将面对新政策。因此，即使改革计划已经确定，但当它真正实施时，将会有许多挑战和不确定性。我希望中央政府能够坚定不移地实施改革。

“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都是中国企业”

展望:在你看来，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有什么优势？

刘传志:一些投资回收期较长的项目，比如一些大型公共设施的建设，可能更适合国有企业。在市场完全竞争的行业，私营企业可能更加灵活。此外，由于终身制，国有企业在一定时期内会发生人事变动，因此现任领导对企业发展缺乏长远规划也可能是国有企业的一个缺陷，而民营企业的管理往往更像是主人。

虽然国家对国有企业保值增值也有要求，但是国有企业保值增值的考核依据是什么？对私营企业老板来说，利润增加后，一部分财富是他们自己的，一部分是员工的；但是对于国有企业的管理者来说，通过保持和增加他们的价值能得到什么呢？谈论意识是不够的。而且，一旦一些大型国有企业的领导想当公务员，他们未来的道路设计可能不会按照企业发展的道路来设计，因此存在很多机制问题。

《展望》:在10月29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中央再次强调:“一切劳动、知识、技术、管理和资本的活力都要在创造中竞争，一切创造社会财富的源泉都要充分流动。”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刘传志:我认为这表明了中央政府对民营经济的肯定和支持。近年来，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话题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热烈的讨论。在我看来，我们应该平等对待彼此。

必须承认，目前并不是所有的领域都适合民营企业的发展，有些领域是由国有企业来做的，我想大家都能理解。然而，在大多数领域，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应该在公平的市场环境中竞争，这实际上是对国有企业的一种促进。

作为民营企业，我们特别不愿意提所有制，因为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都是中国企业，每个人都纳税、都有贡献，所以我们不应该采取特殊待遇。就像银行贷款，我们不应该看来源，但哪个企业有更好的资格，贷款利率应该是一样的。

“向外看”:在中国企业大规模“走出去”的阶段，他们面临的竞争对手都是外国企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应该建立一个跨国公司集团。我们应该强调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优势互补吗？

刘传志:没错。现在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重要时刻。由于中国自身的经济增长面临许多制约因素，我们应该更好地利用国外资源。例如，东南亚的成本比我们的便宜得多。为什么不呢？

事实上，在“走出去”的过程中，民营企业往往具有特殊的优势。因为对方对国有企业很警惕。此外，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你想“走出去”在M&A成功投资，你往往必须与当地资本合作，否则将很难获得批准。此外，中国企业不熟悉当地环境，需要有人来指导。

然而，问题是国有企业往往喜欢持有大量股份，但他们不想要。相比之下，民营企业看重赚钱，有时他们是否想要大股份并不重要，所以对方往往更愿意接受。

展望:在你看来，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可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合作？

刘传志:我认为淡马锡的方法非常适合中国，这种方法为新加坡赚了很多钱。

比如淡马锡，曾经投资过联想的投资基金，由我们管理，效果真的很好，因为我们了解企业，可以给企业增加价值。淡马锡更有把握在美国投资，而不是直接在中国投资。

淡马锡的管理模式是纯粹的企业管理模式，希望将来国有企业能从政府部门中分离出来。做国有企业就是做国有企业，而不是当官员。

“给私营企业家一个明确的政治身份”

《展望》:您希望此次改革能为民营企业家自身利益的公平体现和公平保障做出什么样的制度保障？

刘传志:我认为，首先应该给民营企业家一个明确的政治身份，谁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谁是一群支持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道路的人。

第二是保护私有财产。据我所知，近年来有更多的资本外流和企业家移民。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可能是人们看不清楚，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第三，通过市场机制减少审批，通过市场规则决定经济发展，让企业完全按照平等和透明的规则行事，这一点非常重要。

国家应该鼓励私营企业家把自己的生意做好。民营企业家也要诚信经商，关心公益事业。最重要的是通过缴纳更多的税来显示私营企业家的价值。这就是“谈生意”的真正含义。

私营企业家也有自律的问题。如果社会财富的两极分化太严重，就会造成社会不稳定，这对民营企业家本身没有好处，民营企业家自己应该牢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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