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最高院副院长江必新：实现国家治理的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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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全会提出这个总目标的背景和依据是什么？

江必新:《决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体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制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这是一个全新的、重要的、高度理论性和实践性的命题。你为什么这么说？事实上，“如何治理像社会主义社会这样的新的社会形态”在过去的世界社会主义中并没有真正得到解决。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遇到过全面治理社会主义国家的实践，他们关于未来社会的许多原则都是预言性的；苏联对此问题进行了探索，取得了一些实践经验，但最终还是误入歧途，未能解决这一问题。自从我们党在全国执政以来，一直在探索这个问题。虽然走过了一些弯路，但从当前的政治稳定、经济发展、社会和谐和民族团结的形势来看，特别是与世界上一些国家和地区动荡混乱的形势相比，解决这一问题是卓有成效的。在这次全会上，我们党提出要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制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这并不意味着否定当前的治理体制和治理能力，而是表明中央政府认为解决“如何以全新的社会形态治理社会主义社会”问题的“时间窗口”已经打开。我们知道，邓小平同志在一九九二年年初的南方谈话中指出，再过三十年，我们就可以在各方面形成一个比较成熟的、比较定型的制度。从1992年到2013年已经过去了20多年。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中央政府考虑到这种情况，在邓小平战略目标的基础上，适时提出推进国家治理体制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是在试图回答“作为社会主义社会如何治理这样一种全新的社会形态”的问题，并试图通过不断的改革和创新，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和定型。可以预见，这将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新一届领导集体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做出的极其重大的贡献。

记者:你如何理解全会提出的这一总目标的内在和深层逻辑关系？“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什么关系？“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之间是什么关系？

江必新: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就是要在自信和坚持中求完美，在坚持和创新中求发展，使制度更有目的性、公正性和规律性；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就是要与时俱进，实现治理范式的转型升级，大幅提升治理能力，充分发挥制度优势，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各种国家事务的效率。它们排成一条连续的线，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治理国家的制度体系在国家治理体系中起着支撑作用，包括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这一基本政治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基本政治制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制度、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以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党建等各个领域的制度安排。治理能力是我们使用这些系统(包括制度机制)来管理国家事务和治理国家的能力。有了良好的治理体系，我们可以提高我们的治理能力；只有提高治理能力，治理体系的效率才能得到充分发挥。推进国家治理体制和能力的现代化是我们党在“四个现代化”后提出的又一个现代化战略目标，是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应有之义，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必然要求。

记者:目前，社会各界对全会提出的这一总体目标有不同的解读。你怎么理解这个？

江必新:我对这个总体目标的理解可以概括为四句话:第一，系统要求全面性。国家治理体系包括包括改革、发展和稳定、内政、外交和国防在内的整个国家的制度体系，以及党、国家和军队的治理体系。第二，系统需要成熟。成熟是治理制度的质的要求，应该通过改革形成一个相对成熟的制度。所谓成熟，是指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相互适应，形成良性互动。各种制度都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和善治的要求，并得到全国的认可，而不是不好看、不便于使用的“半熟”制度。第三，形态学要求稳定性。一套优秀的国家治理体系必须经过反复试验和创新，并趋于相对定型，从而形成国家乃至整个世界对国家的稳定期望。缺乏固定的地位、性别和不确定性是人治的特征，但制度的定型和稳定必须基于成熟。第四，方式需要标准化。法治是治国的基本方式。国家治理要求依法进行。要建设法治国家、法治政府和法治社会，治理方式必须是法治，而不是简单的命令和完全的行政管理。

记者:这次改革不是一个或几个领域的改革，而是全面深化的改革。这对执政多年的中国共产党意味着什么？

江必新:从统治、管理到治理，话语的涌动是一场意识形态革命，在这场革命中，国家、社会和公民注重对抗，注重互动和联系，然后致力于合作和共赢，实现善治；它是政府、市场和社会从配置的结构变化到真正的功能变化再到民主参与的主体变化的一种制度模式。我们党执政64年，在制度建设和经济社会管理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积累了丰富经验。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以世界罕见的速度持续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显著改善，城乡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充分展示了我们党在制度建设和各项社会事务管理方面的智慧和能力。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与社会快速变化的要求、人民日益增长的需求、当今世界激烈的国际竞争以及正在兴起的全球治理运动相比，我们在制度建设和治理能力方面还存在许多不足，还有许多空空间亟待改善和填补。特别是在新时期，我们党的执政能力日益体现在制度建设和执政能力上。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执政体制和执政能力现代化，就是要适应时代发展要求，改革不适应实际要求的体制，不断构建新的制度体系，使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党建制度更加科学完善，推进党和国家工作的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不断提高党的科学、民主和法制执政能力。

记者:作为公法专家，您认为党中央提出的总目标应该如何落实到领导干部身上？

江必新:我认为，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关键在于创新。对于领导干部和公务员来说，可以积极尝试的新的治理方法是:第一，既要有刚性，又要有灵活性，越来越灵活。其实质是在某些领域变规则为疏导，变刚性为柔性。第二，契约与合作监管。其实质是在某些领域将指挥转化为谈判，将指挥转化为指导。第三，提供服务或社会福利。其实质是在某些领域变监督为服务，变强制为利益导向。第四，市场化和竞争机制。其实质是将政府经营转变为民营企业，将垄断转变为某些领域的竞争。第五，程序和科技手段。其实质是在某些领域把实体变成程序，把“人的控制”变成“机器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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