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仁：新兴市场国家是中国化解产能过剩的新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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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持续高速增长是不可持续的，因为依靠发达国家的繁荣来拉动中国外需增长的局面已经改变。形势的变化带来了两个困难。首先，在经济增长放缓后，企业和地方政府必须处理好成本、债务和产能这三个“石头”；第二，从整体结构来看，中国的生产能力和市场能力之间的矛盾突出。

为了应对这些困难，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是在新兴市场进行海外投资，并为中国开放市场以释放其产能。

生产能力与市场能力不匹配

经济增长缓慢使企业和地方政府面临着“水落石出”的局面。他们头上有三块“石头”:第一是成本随收入增加而上升，第二是债务压力，第三是“产能过剩”。在经济增长放缓后，原本支撑高速增长的产能成了一个大问题。

然而，清理过剩产能并不容易:如果工厂关闭，一些工人将没有工作，这将对经济和社会产生巨大影响。如何对待过剩产能，实质上就是如何对待生产能力和市场能力。

与中国的经济总量相比，中国的制造能力是巨大的，远远超过了中国自己市场的吸收能力。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10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世界的17.7%，美国占17.1%；根据联合国的数据，2011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世界的20.7%，美国占16.8%。两组数据都显示，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居世界首位。

中国制造业产能增加值占世界的20%，出口占世界的11.1%，但中国国内生产总值仅占世界的11.5%。从这三个数字可以看出，中国的制造能力是巨大的，“销售能力”与国内的“消化能力”严重不匹配。

目前，外部需求疲软，但很难指望国内需求完全取代减少的外部需求。有四个原因。首先，中国的许多产能在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满足国内需求而诞生的。特别是，多年来扭曲的汇率机制造成了国内和国际相对价格信号的巨大误差，导致国内生产商产生了错误的价格预期，并建立了过度的生产能力，仅靠国内需求难以消化。

其次，许多地方和企业面临“三石”的挤压，消化成本压力、债务压力和产能压力需要时间，不可能快速恢复高速增长。

第三，寄予厚望的城市化不会立即刺激内需。城市化首先是一个制度和机制问题。如果这些问题没有得到适当的调整，到处建设新城只会使问题变得更糟。

最后，改革需要时间来释放红利，因为中国的改革是一个渐进的改革，落后越多，改革就越难，改变效果也需要时间。因此，很难指望国内需求达到世界的20%，并与生产能力相匹配。

发展新兴市场国家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机遇

从经济特区成立到现在，中国对外开放的基本目标是向发达国家市场出口产品。发达国家有以下特点:第一，购买力是现成的。其次，商业渠道很容易获得。举例来说，只要我们有能力生产产品，我们便可以保证产品会透过香港的订单物流分销渠道和发达国家的基础设施迅速销售。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一点是，发达国家拥有相当成熟的信贷体系，这是近年来中国出口非常顺利的主要原因。

尽管中国建立了大量工厂，但其大部分市场容量一直依赖于发达经济体，这就是为什么新加坡和其他国家在mainland China的发展机遇下经济繁荣，也是为什么中国在工业化方面领先，在城市化方面落后。然而，自2008年金融危机为转折点以来，发达经济体成熟的购买力、成熟的设施和成熟的制度遭遇了全球化以来的巨大冲击。

为什么中国仍有继续开放的潜力？首先，进口的潜力很大。随着汇率扭曲的变化和人民币的快速升值，中国的旅游业、海外活动和外国投资将迅速升温，我们在降低关税和扩大进口方面仍有很大潜力。另一个潜力在于中国企业向新兴市场的扩张，这可能导致国内生产的复苏。

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份额发生了巨大变化。新兴市场经济体的比例从15.4%上升到29.7%，而七国集团经济体的比例从65.4%下降到47.3%。中国的产能最初主要供应给发达国家，而新兴市场国家的全球份额正在迅速增加。如果我们抓住新兴市场，将会有巨大的机遇。

中国有生产能力，但相应的市场能力是薄弱环节。我们对新兴市场国家知之甚少，销售能力也很差。新兴市场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另一大区别是，它们没有现成的购买力，但它们有潜在的购买力；没有现成成熟的商业基础设施和良好的信贷及服务体系，但仍有改进的机会。这些都是中国的机遇。

中国企业在全球化中有许多成功的案例。例如，华为、联想和海尔都已开始成为在中国诞生的全球性公司。在东盟、中亚、东欧和非洲，我们可以看到一批中国企业“走出去”。尽管这些国家基础设施落后，但中国可以建设基础设施，并借钱给这些国家购买中国产品。对中国来说，“走出去”不仅意味着购买资源和销售产品，还意味着做好事。这一过程有助于出口国内生产能力，形成外商投资带动对外贸易的新局面。

微观上，许多企业已经形成了向新兴市场发展的趋势，但仍需要两方面的政策支持，一是简化审批，二是金融支持。金融支持应与产业相结合，为中国生产能力开拓海外市场提供金融支持。在这方面，我们可以借鉴发达国家的投资经验。如果政策支持这两个方面，就会有中国对外开放的“升级版”，支持经济转型升级。

有勇气的年轻人应该出去闯一闯

此外，未来的人才趋势是去新兴市场。我经常听到三种信息:第一，大学生很难找到工作，年轻人买房子和生活费用的压力巨大；第二，出国旅游的人不断带回信息，国外商品和房产比国内便宜，相对价格条件也在变化；第三，中国企业经常面临新兴市场人才短缺的问题。这三方面的信息表明，在中国，年轻人不妨寻找机会出去闯一闯，而不是受苦。

著名经济学家熊彼特年轻时曾离开伦敦到埃及谋生。目前，中国大城市的生活成本很高，月收入4000元。住在北京和上海很难，但在一些暂时相对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他们可能生活得很好，有更好的机会体验和提高自己的能力。有勇气的年轻人应该有勇气走出去，在当地扎根。

(本报记者宋明霞根据周其仁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cmrc中国经济观察”第35次季度报告会上的讲话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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